2021 年 8 月，F(xiàn)acebook（Meta）為了展示他們的 VR 虛擬世界 Horizon Workrooms，上班族遠程參與工作、交流和開會，并且能夠使用虛擬的人物形象、電腦和桌椅……這無疑是有關遠程辦公形式的又一次全新想象。

新冠疫情讓居家和遠程辦公成為主流辦公方式，包括 Zoom、Teams、Slack 等在內的辦公 SaaS 軟件流量都出現(xiàn)爆發(fā)式增長。微軟、谷歌、Facebook 等大公司不僅積極鼓吹遠程辦公的好處，還積極下場大力投入布局，儼然一副極度看好的態(tài)勢。

不過，積極推廣線上辦公的另一面，「雞賊」的硅谷大佬們在新冠期間并沒有停下買地租樓擴充新辦公室的腳步：谷歌、亞馬遜花了數(shù)十億美金，F(xiàn)acebook 則將辦公空間擴充了幾十萬平方米。

此外，雖然「重返辦公室」日期一拖再拖，科技公司們依然樂此不疲地更新著線下辦公的具體時間表。根據(jù)最新的日程表，從本周開始，蘋果、谷歌等公司的員工們每周必須有 1 天回到線下辦公室，下個月這個數(shù)字將變成每周 3 天。

說好了一起遠程辦公，為什么巨頭們不停買地租樓？難道又是個「言不由衷」的故事？答案或許比你想象的更復雜。

01 買地停不下來

2022 年 1 月 14 日，位于倫敦西區(qū)的 Central Saint Giles 大廈宣布以售價 10 億美金價格易手，成為該區(qū)有史以來的最大一筆辦公樓交易。這座色彩斑斕、占地 40 萬平米的物業(yè)新主人正是谷歌。

此外，谷歌還在倫敦的國王十字街建設一個新的總部，如果加上英國其他地方的辦公室，此次交易將令 Google 在該國的員工容納能力達到 1 萬人。

谷歌在辦公物業(yè)領域的大手筆并未停下腳步。去年 3 月，Google 宣布計劃投資 70 多億美元，在全美各地開設新的辦公室和擴大數(shù)據(jù)中心。9 月，谷歌打破美國自疫情以來最貴單棟寫字樓售價紀錄，以 21 億美元收購位于紐約曼哈頓的圣約翰碼頭寫字樓，計劃 2023 年投入使用。屆時，谷歌將在紐約擁有超過 310 萬平方英尺的辦公空間。

豪擲萬金買樓的不止谷歌。去年 4 月，蘋果也公布了未來數(shù)年對美國國內的投資方案，涉及金額高達 4300 億美元，其中很重要的一個項目便是在北卡羅萊納州開設新的園區(qū)，該園區(qū)預計耗資 10 億美元。蘋果打算在這里安排 3,000 名員工，負責機器學習、人工智能相關工作。

疫情期間的亞馬遜也沒有停下擴張腳步。2020 年，亞馬遜以 9.78 億美元購入了紐約的 Lord & Taylor 大樓，辦公空間面積為 66 萬平方英尺（約合 6.13 萬平方米），有意的是，這座大樓是曾風光無限的聯(lián)合辦公空間旗手 WeWork 于 2019 年以 8.5 億美元購入；同年，亞馬遜宣布耗資約 1.2 億加元在加拿大阿爾伯塔新建的 3 個辦公地點；此外，亞馬遜正準備在紐約，鳳凰城，圣地亞哥，丹佛，底特律和達拉斯的新辦公室中增加 3500 個企業(yè)職位。

即便是在推進遠程辦公上尤為積極的扎克伯格，也在積極拓展辦公室的版圖，2020 年，F(xiàn)acebook（Meta）不僅租下了曼哈頓中城擁有 107 年歷史的詹姆斯·A·法利大廈 (James A.Farley Building) 所有辦公空間，還陸續(xù)在奧斯汀、波士頓、芝加哥和華盛頓多處置地。

根據(jù)地產(chǎn)服務商（CBRE）世邦魏理仕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去年的最后三個季度，科技行業(yè)租賃的辦公空間比一年前增加了 76%，此外，科技行業(yè)已連續(xù)數(shù)年成為曼哈頓寫字樓租賃市場上的主要力量。

如果不是對上述公司耳熟能詳，人民群眾還真以為他們要投身房地產(chǎn)了。

02 巨頭的賭注和「自救」

為什么巨頭紛紛買地？最直接的答案：有錢。

金融數(shù)據(jù)公司 FactSet 在 2020 年中公布的全球企業(yè)現(xiàn)金儲備排行情況顯示，排名靠前的依然是那幾個熟悉的名字：微軟手握最多現(xiàn)金 1366 億美元，此前一直位居前列的蘋果退居到第四位，現(xiàn)金儲備大約為 1000 億美元左右，谷歌母公司 Alphabet 現(xiàn)金儲備 1200 美金，F(xiàn)acebook 和亞馬遜分別握有 53 億美元和 43 億美元。

全球大水漫灌的背景下，與其讓放在手里真金白銀貶值，不如尋找優(yōu)質標的投資。特別是疫情爆發(fā)期辦公樓宇資產(chǎn)價格下探，此時出手抄底，連 A 股小白都覺得是送分題，更何況長期環(huán)伺在巨頭身邊那些華爾街之狼？

蘋果拿下了 Metlife 北卡羅來納園區(qū)的 3 號樓（左 1）｜Macrumors

說送分就送分——隨著市場回暖，美國商業(yè)地產(chǎn)資產(chǎn)價格也在抬頭，有分析預計 2022 上半年，所有類型商業(yè)地產(chǎn)的平均資本回報率（Average Cap Rate）預計將比 10 年期國債收益率還要高出 2.8%-3%，瞧瞧多香。

當然，要說硅谷精英們是在炒樓投機，那肯定還是格局沒有打開。巨頭賭博就要賭大的——押注全球疫情在近兩年內趨于平穩(wěn)，經(jīng)濟回暖之時必然需要更多的員工更多辦公室——實際上他們也是這么做的：從 2020 年開始，亞馬遜開啟瘋狂擴招模式，據(jù) CNBC 報道，僅 2020 年亞馬遜就新增了 40 多萬名員工；Google 在去年加速了招聘進度，計劃擴招 1 萬員工；蘋果的本土投資計劃中透露，將在五年內創(chuàng)造 2 萬個就業(yè)崗位。

當然，更重要的是，遠程辦公雖然便捷，但種種缺陷也逐漸暴露出來：

工作和生活模糊

職場人固然享受偷懶摸魚的瞬間，但也可能讓「人在家中心在公司」的你有種隨時候命的感覺：微軟去年初發(fā)布的一份職場報告顯示，54% 的人表示自己處于「超負荷工作」，39% 的人則因工作而感到「疲憊不堪」。報告稱，在 Teams 平臺上，超過六成的電話和會議都是在計劃之外「臨時發(fā)起的」，員工面臨著各種網(wǎng)絡會議和短信的狂轟濫炸。

交流效率問題

遠程辦公固然沒了朝九晚五甚至 996 工作惱人的部分，同樣也讓你失去了美好的部分：同事間面對面的交流互助、走廊里的閑聊、茶水間里的八卦——這些都是打工人建立有意義的關系和穩(wěn)固社群的關鍵要素。在新的辦公模式下，這套熟悉的人際關系規(guī)則需要打破重來。

對于管理者來說，面對面交流是建立團隊連接重要的依靠，老板們也擔憂無法掌控員工的工作狀態(tài)、進程和效率——這也能解釋為什么那么多第三方監(jiān)督工具賣的飛起；而對于職場菜鳥來說，缺少交流的體驗，讓其更難在職場上找到立足點、獲得成長。

具體工作場景依然重要。谷歌首席財務官指出，雖然公司轉向了更靈活的混合辦公模式，但讓員工親自聚在一起協(xié)作和建立工作社區(qū)仍是未來重要的組成部分。

瑪麗·L. 格雷（Mary L.Gray）和西達爾特·蘇里（Siddharth Suri）在他們的著作《銷聲匿跡》（Ghost Work: How to Stop Silicon Valley from Building a New Global Underclass）里總結，在線工作催生了大量「零工」（gigs，指臨時工），他們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平臺上接活，由于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，往往很容易陷入無助，變成了原子化的個人和流水線上的程序，工作的意義被簡化為一份報酬。

一個需要補充的背景是，美國自疫情爆發(fā)以來的「大辭職」時代（Great Resignation）正在回落，美國勞工部日前披露，今年 2 月美國失業(yè)率降至大幅下降至 3.8%，非農(nóng)業(yè)部門新增就業(yè)人數(shù) 67.8 萬，好于市場預期。

隨著越來越多的勞動力進入市場，受夠了疫情招工痛苦的各家公司自然卯足了擴充辦公室，希望盡快恢復線下辦公。

Twitter 宣布從 3 月 15 日開始將全面重新開放辦公室，F(xiàn)acebook 則將最新日期定在了 3 月 28 日，蘋果員工將在 4 月 11 日開始返回辦公室工作，谷歌則計劃 4 月份試點，9 月大范圍推廣。

03 辦公新趨勢

員工回歸線下不可避免，遠程辦公的探索也不會停下腳步，不論是線上還是線下，疫情和移動技術已經(jīng)深刻地改變了我們的工作模式，混合辦公正在成為主流趨勢。

世邦魏理仕的研究表明，工作場所的靈活性將更加深入到公司的商業(yè)模式中，美國辦公室員工在辦公室工作的時間平均將會減少 24%，根據(jù)其《2021 年租戶情緒調查》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有 87% 的大公司計劃采用混合工作方式——員工每周回辦公室?guī)滋欤渌麜r間可以選擇在家辦公。

雖然科技巨頭們砸下重金買樓，但是新的辦公空間和之前的「辦公室」不再雷同，而有了新的變化：不再注重工位，而強調更多的休息室和會議室等空間，主要用于團隊溝通：

谷歌表示將辦公室視為「協(xié)作和有意義的員工聯(lián)系的場所」，預計投入數(shù)百萬英鎊對在倫敦的新辦公大廈進行翻新；

Dropbox 公司將其現(xiàn)有辦公場所轉換為靈活的聯(lián)合辦公空間——Dropbox Studios，主要用于團隊建設和協(xié)作，而不是「單單工作」；

Salesforce 在加州紅木森林中設立了一個全新的「開拓者牧場」（Trailblazer Ranch）假村式辦公園區(qū)，占地 75 畝，員工除了可以在該園區(qū)里工作、學習、團建設之外，還可以進行自然漫步、冥想、上瑜伽。

去中心化蔓延到辦公場所，企業(yè)和員工將不必集中核心城市核心地域。一個顯見的變化是，科技巨頭們不再把新的辦公機會扎堆放在硅谷，特斯拉、甲骨文、Dropbox 將總部遷至了得州城市奧斯汀，蘋果把北卡羅萊納州視為新的投資重點，亞馬遜則在圣地亞哥、丹佛、底特律和達拉斯等地多點開花——新的工作模式讓科技公司們在辦公室選址、人力調配安排上更加靈活。

新冠疫情以來，經(jīng)過兩年的「磨合」，人們也摸索出了線上辦公的「舒適區(qū)」。線上辦公變得更加聚焦，縮減不必要會議程序，為員工留出更多 Solo 空間：

Salesforce 讓員工在 Slack 狀態(tài)上設置 Focus time，來證明自己在專注個人工作，Connecting 則表示隨時可開會；Salesforce 嘗試 2 萬人規(guī)模的「異步工作周」，取消每周固定會議，70% 以上的員工表示更高效，壓力更??；Twitter 實驗「專注周」，取消會議，讓員工能專注于自己的任務……

谷歌員工本周開始將至少有 1 天回公司辦公，到下個月這個數(shù)字將變?yōu)?3 天。谷歌 CEO 桑達爾·皮查伊（Sundar Pichai）認為「每周讓人們回到辦公室是有意義的」，而回歸線下辦公的時間可以「更有目的」，讓團隊能更好地融合和「腦暴」。

「相信團隊會總結出自己的辦法，總的來說對于重新思考下個十年（的辦公），我充滿希望?！?/p>

回到這個問題的起點，選擇線下辦公還是遠程辦公并非問題的核心，核心是我們（包括企業(yè)和員工）需要一種更自由、更有創(chuàng)造力的模式來安排工作，這不僅是現(xiàn)實要求，也是意義指向：技術進步理應為人創(chuàng)造更好的生活，而不是相反。

關鍵詞： 遠程辦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