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進七月，女兒就邀我去看展。假期的上海，各種藝術展很多，觀眾也多，很多需預約。知悉我的想法后，女兒做好了完整的攻略。驅車去浦西，看國畫展，看油畫展。國畫中，分寫意人物花鳥展，工筆花鳥人物展；油畫展中，又分這個派那個派。亂花漸欲迷人眼，五彩繽紛，不是很懂，但置身其中，與日常隔岸相對，彼岸美起來，此岸更是絢麗迷離。

(資料圖片)

周末的上海，人們不再行色匆匆。街邊咖啡館幾乎是座無虛席，人們或三五閑聊，或低眉靜坐，一切都好。我們走在上海街頭，走在歷史和現實之間，心是安靜的，安靜得說話都是多余的，心上蕩漾著層層微波，那是母女間的默契。良久，女兒忽然蹙眉乍喜，說，媽，我們騎車吧，就像小時候那樣，好嗎？

一幀幀照片從記憶深處飛來，帶著歡聲笑語，帶著夏天的氣息。

女兒前方帶路，我們從萬國建筑群騎到外白渡橋，從南京東路騎到西藏南路，從外灘騎到武康大樓。騎到墻上開滿鮮花的打卡地時，我們吃了好吃的海鮮雞湯，晚上又看了脫口秀。女兒在車上回頭看我，嘚瑟說道，滿意不？

滿意。似曾相識，似曾相識的過程，似曾相識的語氣，似曾相識的表情。只不過，流年暗換，她在前頭，而我，在后頭。

不禁想起了父母，想起和他們相處陪伴的時光。

自從父母古稀之后，不能再跟旅行社出游了，假期里，我就詳細做好旅行攻略，讓他們開心、舒適。父親86歲那年，帶他去了寶島臺灣，看了日月潭，瞻仰孫中山先生紀念堂，尋訪了民族英雄鄭成功的足跡。父親逢人就說我孝順，讓他得遂心愿。他88歲那年，我?guī)翘┥?。下山時，父親沒坐纜車，也不愿用登山杖，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行?？斓侥康牡貢r，有一段臺階特別陡，父親的腳步慢了下來。我走在父親的下一級臺階，讓他扶著我的肩膀。父親笑道，還是用了登山杖！我們一起大笑。

再后來，父母不愿出遠門，我便帶他們就近游玩。前年，帶父母去上海，應該算是近幾年最遠的一次旅行了。女兒也是全程陪同，她擔心外公走得累，在室內玩賞時，女兒都會去服務臺借輪椅。女兒推著輪椅，父親坐在上面，邊走邊看。這情景應是很美，忽聽有人贊道：“哇，好和諧！愛在左，風景在右！”

我看向那個口吐蓮花的女孩，對她微笑。她朝我們來了個比心的手勢，整個展廳都涌動著溫馨的空氣。

今年，女兒也總是嘮叨，想外公外婆再來上海游玩。父親說，一年不如一年，走不動了。我和女兒去看父親，

遠遠地看到他拄杖而行，內心百轉千回。女兒看著我，輕輕搖著我的胳膊，說，媽，別這樣，愛在左，風景在右，多好。

不由癡了幾秒。是的，愛所在處，便是風景，不論青春年少，不論桑榆晚景。我叫了一聲“爸”，父親轉過臉來，夕陽照在他驚喜的面容上，那么動人。（周建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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