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造數字治理“陂蓬模式”，“問題村”蝶變“和諧村”

1/4治理有序、產業(yè)興旺的陂蓬村。黃偉金攝

【資料圖】

“法者，治之端也?！编l(xiāng)村是社會治理的“最后一公里”，基層的事瑣碎又復雜，怎樣能有效提升“最后一公里”治理效能？入選全國《數字鄉(xiāng)村建設指南1.0》案例的陂蓬村給出了答案：以智慧法治實現鄉(xiāng)村善治，從而推動鄉(xiāng)村振興蝶變。

地處興寧市徑南鎮(zhèn)的陂蓬村，曾是著名的“問題村”。因村民法律意識淡薄，矛盾糾紛較多，造成不良社會影響的同時也阻礙了村莊發(fā)展。

要為鄉(xiāng)村振興找到合適的路徑，陂蓬村村干部結合村莊實際，下定決心彌補村莊“法治短板”。于是，陂蓬村打造了全國首個智慧村居公共法律服務平臺，利用平臺解決矛盾糾紛的同時，為村民普法。

有了數字化探索的先例，陂蓬村將經驗延伸至基層黨建、農產品銷售、醫(yī)療健康等方面，打造出“陂蓬模式”，真正成為智慧法治村，為梅州推進“百縣千鎮(zhèn)萬村高質量發(fā)展工程”貢獻了力量。

●南方日報記者張柳青通訊員鐘思婷黃平忠葉文娟鄧美玲

頭雁引領鄉(xiāng)賢回歸助力改善村風民風

初夏中午，烈日當空下，陳劍新與妻子將摘好的絲瓜堆成了小山。開著卡車來收貨的商人清點絲瓜，連連稱贊質量上乘。

“這里大約300斤，能賺到不少錢?！标悇π履樕蠞M是收獲的笑容：“這幾年眼見生活越來越好了，回村住的人越來越多了。”

今年67歲的陳劍新一直在陂蓬村居住，回想起10多年前，村莊內只有泥濘的小道，沒有路燈，四處垃圾環(huán)繞，村民們時常會為了一點小事鬧矛盾，吵架、打架的事時有發(fā)生?！耙驗榇迩f不和諧、不舒適，村民們紛紛搬出了村子。”陳劍新說。

轉機發(fā)生在2011年。

當時，在外經商的陳煥新回到家鄉(xiāng)陂蓬村過春節(jié)，看多了大城市的熱鬧繁華，對家鄉(xiāng)臟亂差的環(huán)境感到痛心。

于是他捐資10多萬元，為村莊安裝了129盞智能路燈，照亮村道小巷，讓村民夜間也能安全出行。

但這還不夠，如何才能讓家鄉(xiāng)面貌變好、讓村民擺脫貧困？陳煥新覺得外出謀生30多年，是時候回到家鄉(xiāng)作些貢獻了。

深思熟慮后，陳煥新參與了村支書的競選，并獲得村民的支持成功當選。當上村支書第一件事就是走村串巷，對家鄉(xiāng)的基本情況進行調研。為了更好地帶領村民們致富，他還到附近發(fā)展不錯的省、市的村莊進行學習考察，學習別人的先進發(fā)展模式。

經過對村莊的摸底和其他地方的走訪，陳煥新認為要發(fā)展陂蓬村，首要解決的是村風民風問題。他與其他村干部協(xié)商后，提出了“公、廉、尊、管、干”五字治村理念。

“我發(fā)現村民對村干部意見很大，究其原因是認為村干部有私心。所以我們認為，村干部首先應該做到公正、公平、公開，還應該做到廉潔和對村民尊重?！标悷ㄐ抡f，“五字”治村原則至今沿用，起到了對村干部的約束和村莊的正向管理作用。

在對村莊徹底摸底后，村干部對村民們進行劃分管理。對特別困難及鄰里糾紛較多的100多戶家庭進行重點管理，不定時上門慰問，了解需求。“起初我們每周就要走訪一到兩次重點村戶，把矛盾遏制在萌芽階段?！标悷ㄐ抡f。

同時，作為曾經在外鄉(xiāng)賢的一分子，陳煥新知道鄉(xiāng)賢的力量和能力。他積極組織鄉(xiāng)賢們時?；剜l(xiāng)考察，并向村民們傳播正能量，支持家鄉(xiāng)建設。

“要想富，先修路?！痹卩l(xiāng)賢們的支持下，陂蓬村村干部整修基礎設施、改善村容村貌、籌款耕作基礎路、清淤全村河道、開展主村道擴寬工程、加強自然村道水泥硬底化、將殘置學校改造為托老院、進行新農村建設危房改造等，村莊面貌煥然一新。

利用鄉(xiāng)賢的40萬元捐款，陂蓬村里建起了2000平方米的文體廣場，陳煥新也捐出全年的工資加入廣場建設中，并在廣場上建起了法律、人文科普知識長廊，讓村民在休閑娛樂的同時，學習到文化知識，提升村民素質。

村風整治和基礎設施的完善，讓陂蓬村面貌發(fā)生巨大變化，村民之間的矛盾糾紛從每年100多起下降到50到60起。但這還不夠，怎樣才能提高村民素質，改善村民的生活環(huán)境？

正在此時，數字化時代轟轟烈烈的來臨，這股風潮也吹向了這個落后的小村莊。

數字探索“法律機器人+法律明白人”雙管齊下

要徹底解決村民矛盾糾紛，增強法律意識是關鍵。

此前，陂蓬村有駐點法律顧問，每月到訪一次，但無法解決長治法律調處難的問題。

“大多數糾紛還得靠村干部調解，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不說，調解效果也一般?！标悷ㄐ绿寡?，村干部沒有專業(yè)法律背景，平時只能將難以調解的糾紛積累在一起，等村法律顧問進村服務時一并處理，解決問題的周期太長。

一邊是仍大量存在的矛盾糾紛、一邊是供不應求的法律服務資源，由此引發(fā)的問題一度影響了鄉(xiāng)村振興項目的推進。

就在此時，在幫扶單位廣東省司法廳的牽線搭橋下，陂蓬村引進了“法律機器人”，打造全國首個智慧村居法律服務公共平臺。運用“互聯網+大數據”，為村民提供法律咨詢、遠程調解等法律服務。

2019年4月，“智慧司法云”項目在陂蓬村正式啟動。“前方是駐村的‘法律機器人’，如果解決不了問題，還有24小時在線的律師團隊可為村民提供遠程調解、法律咨詢、書寫法律文書等法律服務?！睆V東定海針律師事務所主任李超本介紹。

村民們都親切地呼喚法律機器人為“小法通”。在調解過程中，即便是法律專業(yè)人士有時也不能短時間將某一方面所有法條說出來，但“小法通”可以。譬如咨詢婚姻關系方面的問題，“小法通”就可以把相關法律司法解釋和規(guī)定一一呈現，甚至還可以列舉相關案例，以案說法。

“‘小法通’，離婚有什么程序？怎么判斷夫妻感情破裂？”在調解村民陳仕明離婚糾紛現場，村委會組織調解干部與當事雙方通過發(fā)問“小法通”，慢慢地厘清了法律關系和兩人的婚姻現狀。

陳煥新說，平臺建成后調解了多起民事糾紛，同時每天都有群眾向“小法通”咨詢法律問題，“在村民看來，機器人是不會偏心的，讓它來進行調解能讓村民心服口服。在這個過程中，也學習到了不少法律知識?！?/p>

值得高興的是，該平臺不僅得到了村民的肯定，還吸引越來越多村民的自愿加入，團隊從最初的5人增至20人。他們帶頭學法守法用法，積極普法說法傳法，村民的素質在潛移默化中提升。

而這些帶頭人，就成了最初的“法律明白人”。

“平臺對化解矛盾糾紛起到了極大作用，但要普法還是得人參與進來?！标悷ㄐ抡J為，機器人畢竟沒有人來得靈活和有親和力。從源頭上減少矛盾，要引導村民知法、守法，普法這才是長久之計?！岸司褪瞧渲嘘P鍵因素?！?/p>

陂蓬村選“法律明白人”的標準有三條：會操作智能手機、高中學歷以上、積極參與村內事務。

不過鄉(xiāng)村“法律明白人”不是科班出身，需要經過系統(tǒng)、專業(yè)的培訓，為此興寧司法部門、律師及村民進行了多方探索。

據興寧市司法局普法辦公室主任鄧偉國介紹，興寧每年會對“法律明白人”開展集中培訓（輪訓），確保每人每年完成不少于8課時的學習輔導。

同時，律師事務所也會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，為村里的“法律明白人”開展專業(yè)法律培訓?！俺硕ㄆ诰€下培訓，我們也會不定時開展線上講座，并把講座視頻分享給他們，供大家學習討論。”李超本說。

在陂蓬村首創(chuàng)的智慧司法“云”時代案例也入選了全國《數字鄉(xiāng)村建設指南1.0》，獲評“全國網信系統(tǒng)2022年度網絡普法優(yōu)秀案例”，也有不少省內外鄉(xiāng)鎮(zhèn)紛紛前來學習借鑒。

“法律機器人”與“法律明白人”雙管齊下，村莊里的矛盾糾紛大幅下降。鄉(xiāng)村氛圍和諧了，該如何進一步推動鄉(xiāng)村產業(yè)發(fā)展？

智慧法律平臺為陂蓬村打開了數字化的探索，而數字化也進一步延伸到陂蓬村社會治理的各方面。

智慧延伸“線上+線下”融合推進產業(yè)振興

問題少了，人心聚了，村民參與鄉(xiāng)村振興的主體意識提高了，大家都齊心協(xié)力共推村莊產業(yè)發(fā)展。

中午12時，陳煥新準時坐在陂蓬村電商服務站直播帶貨?！芭笥褌儯形绾?。今天給大家推薦的是陂蓬村即將上新的產品‘科得凈’潔瓷劑，可以對所有的瓷磚、馬賽克、大理石、玻璃等表面進行清潔。大家贊、贊、贊起來。”陳煥新手舞足蹈，興奮地與熒幕前“粉絲”互動著。他告訴筆者，目前村里有兩個直播帶貨賬號，共4000多個粉絲。

智慧村居法律服務公共平臺打開了陂蓬村與互聯網的鏈接之路，此后村干部開始了轟轟烈烈的“數字化探索”，目前已建成了5個信息化平臺。

互聯網+黨建信息平臺，讓陂蓬黨支部49名黨員可以通過網絡在線上上黨課，實現村內和在外黨員黨課全覆蓋；互聯網+農村政務平臺，讓在外鄉(xiāng)賢、外出打工的村民與村里保持緊密的聯系，共同為家鄉(xiāng)發(fā)展出謀劃策；互聯網+醫(yī)療健康平臺，對接廣州醫(yī)院，讓村民不出遠門也能享受優(yōu)質的醫(yī)療資源；互聯網+農產品出村進城平臺，讓村里曾經賣不出去、爛在田間地頭的農產品翻身變寶……

數字化是村莊治理的重要手段，也是村莊發(fā)展的關鍵工具。

2019年，在直播帶貨剛剛興起之時，陂蓬村便開始了探索。彼時，村莊成立了興寧市大陂湖農產品貿易專業(yè)合作社，并建立了農產品抖音小店，以“線上+線下”融合推進產業(yè)振興。

“我們在智慧村居法律服務公共平臺的基礎上，進一步拓展了平臺的服務范圍。”李超本介紹，陂蓬村的智慧村居平臺可以接入各大直播平臺，幫助該村農產品“走出農村”，讓特色農產品搭上電商“快車”，帶動村民增收致富，同時發(fā)揮自身優(yōu)勢提供相關法律服務保障。

將絲瓜打包送上商人的貨車后，陳劍新數著到手的錢興奮地說：“絲瓜收獲的季節(jié)是5到8月，這才剛剛開始。我們不愁銷路，賣不出去還可以通過村里的直播帶貨平臺銷售?！?/p>

回憶起以前，陳劍新不無感慨：“以前專注爭一厘一毫的村莊資源，現在大家都齊心做產業(yè)?！蹦壳?，他們夫妻倆種植70多畝的水稻、瓜果、番薯，還養(yǎng)殖了魚類，一年下來能有10多萬元收入，早已摘掉了貧困戶的“帽子”。

目前，陂蓬村制定了長期發(fā)展的特色主導產業(yè)方案，大力發(fā)展高山茶油、單叢茶、百香果等種植，并注冊了“陂蓬”“大陂湖”“釘隆山”等多個商標，推動農業(yè)品牌化發(fā)展。

十多年來，陂蓬村人均年收入從4000多元增至如今的2萬多元，村集體收入從2011年的1000多元增至2022年的35萬元。村莊美了，村民腰包子鼓了，鄉(xiāng)村振興發(fā)展得越來越好了。

“在全面實施‘百縣千鎮(zhèn)萬村高質量發(fā)展工程’的背景下，我認為‘陂蓬模式’可以總結為‘三好’，即好的帶頭人、好的治理模式和好的產業(yè)。”興寧市徑南鎮(zhèn)黨委書記曾秋勇認為，陳煥新帶著外出闖蕩的經驗成為村莊治理的帶頭人，并與幫扶單位共同探索出了“互聯網+大數據”的治理模式，摸索到了好的產業(yè)發(fā)展方式?！罢嬲龑ⅰ畣栴}村’從困難中解救了出來，蝶變?yōu)椤冗M村’‘和諧村’‘智慧法治村’?！?/p>

■記者觀察

“頭雁引領”形成“頭雁效應”

法律服務供給不足、可持續(xù)性保障困難，是當下農村地區(qū)普遍面臨的現實問題。隨著社會經濟發(fā)展，農村法律服務需求持續(xù)增長，對推進基層社會治理和鄉(xiāng)村振興提出了新的挑戰(zhàn)。

從2019年陂蓬村打造全國首個智慧村居法律服務公共平臺開始，陂蓬村的發(fā)展受到了社會各界的關注，并不斷有人提煉出“陂蓬模式”。

回顧陂蓬村從“問題村”變“智慧法治村”的歷史，不難發(fā)現其背后的發(fā)展邏輯：重視人在發(fā)展中的因素，遵循村莊的發(fā)展規(guī)律。

村支書便是其中關鍵之“人”。作為村支部書記，陳煥新善于總結，提出了“公、廉、尊、管、干”五字理念管理村莊，并貫穿始終，讓村莊管理有了“主心骨”，起到“頭雁引領”的作用。

在對村莊進行細致、周密的摸底后，陂蓬村村干部明確首先要解決“人”的問題，提高村民素質，平息村內矛盾糾紛。人心齊聚，才能共同發(fā)展村莊。

通過“互聯網+大數據”搭建智慧法律服務平臺，不僅解決了村莊矛盾糾紛多的問題，還為村莊的黨建、產業(yè)等發(fā)展也提供了平臺，實現了一舉多得。打造出數字鄉(xiāng)村治理的“陂蓬模式”，讓“問題村”蝶變?yōu)椤昂椭C村”。

陂蓬村打造基層智慧法律服務平臺的做法，體現了“智治”與“聯動”兩個特征，實現矛盾化解目標的共識達成、政府治理職能的適應調整、技術賦權賦能的深度嵌入。

引進“法律機器人”、培育“法律明白人”，能有效破解農村法律服務人才資源匱乏、農民群眾法律需求得不到及時滿足等突出問題。借助人工智能、大數據等新興技術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實現群眾訴求的“一站式”受理與解決，也可以借助信息平臺的力量整合司法、行政、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的治理資源與專業(yè)力量，實現了多元主體聯動，化解矛盾糾紛時有了技術支撐。

同時，“法智”聯動讓廣大農民真切地感受到，平時所學的法律知識是能夠真實地運用到現實生活中解決疑難問題。這種做法在潛移默化中提升了村民的法律意識和法治公信力，從而提高村民的主體意識，推動農村的民主政治秩序的完善，助力農村法治建設，推動鄉(xiāng)村振興。

這便是遵循了人和發(fā)展規(guī)律的主動性。

法治在一個小鄉(xiāng)村落地生根、開花結果并非偶然，它需要好的帶頭人，探索出適合村莊的模式，以好的方式全力推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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